健康是什么:健康的社会性表征—Day21

Tuesday, March 10, 2020

米尔德丽德,布拉克斯特

健康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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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2020 8:45:00 PM

克劳狄恩?赫利奇(Claudine Herdich)1970年代在法国开展的“健康的非专业概念研究”算得上是该领域里最早的、至今仍然饱受关注的研究项目,她的研究受到福考特和莫斯考维奇著作里“社会性表征”概念的影响,在方法上接近于社会心理学路径,主要通过了解个体认知世界的体验和路径,作为获得社会共享的、更广泛的知识共同体的经验来源,换句话说,她重视个体主观体验形成的社会性表征,不仅把它看做是个体的健康认知,还将其作为公众理解健康的基石。

赫利奇(1973)发现三个隐喻,用以叙述人们关于健康和疾病的思维意象:

?疾病作为破坏者,带来器官损害、人际隔离和身心伤残;

?疾病作为解救者,可以减轻生命的责任与负担;

?疾病作为职业,除了与疾病做抗争之外自由由在,没有社会责任

健康,定义之难,但饱含智慧。赫利奇发现公众的健康观念包含三种维度,它们有时可能会同时存在于一个人的观念世界里:

?健康隐藏于一个实在的真空如带,没有疾病时不被意识到,只有当人生病时才感觉到它的存在与宝贵;

?健康是一种生命的储备,是体内积累的抵御疾病的体力和体能,是优秀的遗传禀赋或者幼年生活优越的未来呈现;

?健康是一种平衡,均衡,动态中的宁静,和谐中的安康,她能够平复生活中的各种危险事件,现代社会里,这种状态经常受到欲望的透支及奢望的挑战。

这三点常常被作为阐述、论证健康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的出发点。

此类基于不同人群的研究有着相似的结论。如某一项健康研究课题,对象是苏格兰小城镇里的中年妇女和她的女儿,二者的家庭经济条件都不佳(Blaxter and Paterson 1982),研究结果表明,健康主要被(特别是年长的一代)认定为“没长病”并被分为四个主观体验:一是没有体察到疾病的症状,二是绝然否认疾病的存在,三是认为生了某种病也是正常的(“尤其在我那个年代”),四是坚信自己不会被疾病“压倒”。在母亲眼里,健康不具有身心安康或者社会适应性良好等正面的内涵,虽然她的女儿在社会适应性方面的意识更强些,但是,很少有人花时间和精力对此投入更多思考。对这些受调查的女性来说,每当被问及疾病的概念,一个恒定的思维定式是有无生病,宗教背景让她们意识到生病不是孤立的躯体问题,而是跟灵魂或道德失措有关,某人感觉不舒服通常是个性或者道德上发生了困顿。照此观点,疾病是不可避免的,对老一代的人尤其如此。在他们的意识里,健康纯粹是一种好运气或上帝的赐福。

另一项在苏格兰开展的研究(Williams 1990)也针对老年人群,研究者发现了跟赫利奇相似的结论,即同样强调健康与道德和功能失序有关。健康被公认为没有疾病,病后呈现五种姿态(译者注:不外乎忍与争、常与变、进与退)的应对:

?维持日常活动,继续惯常的生活;

?不懈地与疾病抗争;

?尝试变换为另一种生活;

?忍受某些损伤与痛苦;

?舍弃某些生活和事业的目标。

所有的研究案例尽管结论各异,但都必须考虑特定的人群因素。一些研究试图扩大人群范围,通常设计了特殊的目的。例如,胡泰德和菲尔德(D'Houtard and Field 1986)报道了在法国开展的一个规模非常大的调查,问题仅仅是“就你来看,健康的最佳定义是什么?”答案被分成许多不同的类别,例如“生活不受限制”,“展现自我”,“享受工作”,或“长命百岁气那些从事体力劳动的人们务实地认为身强体健和享受工作是健康的关键标准,而那些白领职员则用更积极的标准来定义健康。

另一项来自法国的研究,由普赖特(Pierret 1993)主持完成,他采用定性和定量结合的方法来研究三类人群:巴黎“老城”居民、“新城”居民和城郊农民。问题是:“请告诉我,对你来说健康意味着什么?”回收的问卷里出现了四类答案:

?对应疾病来谈健康:答案围绕有无疾病来诉说健康;

?对应工具思维来谈健康:健康是一种客观存在,健康可以是资本,也可以是每个人都能拿来使用的工具,还是财富的主要表现形式;

?对应结果来谈健康:健康是个人的价位实现,需要把握好舒适与危险因素;

?对应制度来谈健康:健康是一项社会与政治诉求,也是一项社会管理工程。

在这项调查中,健康意识与受访者各自的社会及职业身份有关。例如,在公共部门拿工资谋生的人们倾向于认定健康是公共

事物和政府责任,凭手艺生活的人们倾向于认为健康是没肴疾病或是一种工具,农民通常用一种基于生命周期的内在的世界观来看待疾病与致病原因,他们有一些控制欲。普赖特(1993:22)觉察到:在法国,那些供职于私人公司或公共部门的人很在乎身世与社会阶层,他们视其为个人与国家纽带的标志。

另有一项调查在英国全国开展,研究报告见《健康与生活方式》(Blaxter 1990)一书,所调查的问题也是类似的开放式的问题:“当你觉得健康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同时请受访者描述一个自己认识的健康的人。答案出现了五个类型:

(1)健康就是没有生病,具体说就是没有疾病的症状,或者不需要去医院,与单纯的没有疾病有明确的不同。一个人得病了,所以不健康,但是,一个人也可以身患某种疾病但依然很健康:“我有关节炎,但是除此之外我很健康。”这种健康定义一般常见用于接受过较好教育且收入较高的人群。意料之中的是,那些健康状态较差的个体比健康状况好的个体更少使用没病就是健康这一定义。

(2)健康就是身强体壮,有活力。这个理念在年轻人中非常突出。特别是青年男性,非常强调力量,身手灵活以及擅长运动;“够棒”是40岁以下的男人描述健康时最常用的词。女性和老年人用“精力”这个词:有时它指躯体的能量,而有时指社会、心理能量,但是通常指两者的结合。

(3)健康是社会关系的完美。社会关系也常常作为健康的指标,似乎女性更看重这一点,男性没有那么强烈。对年轻女性来说,健康意味着与家庭和孩子的关系良好;对年长女性来说,健康就是积极参与社会活动并帮助别人。例如,一位74岁的老妇人说:“你感觉所有的人都是朋友,我更加乐享人生,有能力帮助别人。”

(4)健康是功能状态。将健康看做精力旺盛的同时也把健康看做社会关系完美,这两种认知都把健康看做可以叠加的功能态,认为健康就是能胜任工作,享受生活,而不太关注躯体方面的感受。持这种理念的多为年长的男性和女性;当然,年轻人也许认为处理好日常生活没什么了不起。尤其对于男性而言,健康就意味着能够胜任艰苦的工作。对于老年人来说,健康就意味着虽然年纪大了,还患有一些疾病,但仍然能四处活动,生活自理,自己照顾好自己,甚至能继续工作。

(5)健康是良好的心理社会感受。这类人把健康看做是心灵感受,而非只看重躯体状态与功能,除了年轻男性组群,几乎所有年龄组都青睐这种回答,超过半数的中年女性也持这种观点。受过较高教育或者从事非手工劳动的人也倾向于这样的答案。这是一个非常整体化的感受:同义词有“快乐”,“信心”,“享受生活”,和“知足”,“活着很开心"本质上是同一种幸福的体验:

我已经进入感悟一切生命的阶段,生活阅历告诉我活着很惬意,欣赏树上那些可爱的叶子,感到自己快乐地活着,菱身于此时此?地,享受着淳朴的人生,实在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一位农民的寡妇,74)

由此可见,不同的生命阶段对健康的定义截然不同,这并不出乎我们的意料。同时,性别不同,健康的观点也不尽相同。在这些研究中,各个年龄段的女性都比同年龄段的男性的答案更丰富多样,而且她们对健康问题表示出更浓厚的兴趣。


4.健康的自我评价

另一类报告研究人们如何评价自己的健康,以及评估的方法与尺度。在调查中,人们通常选择同龄、同性别、同地域等齐同性来看待自己的健康,譬如一份问卷的题目就是“与同龄人比,你的健康状态是:非常好,良好,一般,或者差”。这类调查很常见,目的是测量和比较不同群体或个体的健康状况,尽管这看起来太粗略、太主观,似乎意义不大,但实际上作为人群水平的调查,其结果的价值不容小觑,与一些客观性更强的测量结果相比,两者的符合率也不低,有人甚至将其用于预测人口死亡率。但是,在个体水平上展开自我测评的调查,必然存在偏差,许多年来一直有人在寻求改进,特别是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国家,还有以色列和美国,一直力图研究健康自测的精度问题,并试图从中发现某种健康社会学的规律用来做卫生预测。但自测是一个落差与误差都很大的方法,调查中,有人坚信自己很健康而查体结果却显示他们身体欠佳,而有些人怀疑自己浑身是病,但又查不出任何证据,这些情况告诉我们人为的、主观的误差无时不在,使得健康自测成为漂浮性指标。

在《健康与生活方式调查》一书中,作者指出:自我健康状况的评价与健康的定义密切相关。那些自认健康状态良好的人,尤其是男性,通常将健康定义为没有疾病,或者认为健康就是身强体健(很显然是片面的)。当然,人们有理由认为年轻即健康(或许他们是更健康的一群人),或认为健身运动会促进健康,但是,将健康的乐观判断赋予所有年龄段的人,就不尽客观,虽然大多数人都自我认为比较健康。其实,把健康视为心理社会状态良好的女性人群也常常自认为健康状况良好。不同社会阶层的人的健康自我评价的区别非常大,穷困潦倒和社会底层的人们最容易认为自我健康状况糟糕,尤其是在过去那些艰困的年代里。单亲家庭的父母、城市贫民、失业者,都诉说自己的健康状况很恶劣,然而考察他们实际的体检结果,相比同类样本,所述与所测差距确实很大。此外,某些疾病(如抑郁症、神经症)的患者,评价起自己的健康来显得更悲观。

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是,当人们被问及健康状况时,大多数人都异口同声回答很好或者良好,尽管填写问卷时许多人都会在相关的疾病症状列表里勾上几条,而且绝大多数人在闲聊时挂在嘴上的是自身的疾病而非自身的健康。对此,通常的解释是,健康是一种社会身份,也是职业身份,被看做是人的社会化的主要指标,不容低估,也绝不会自贬身份。如果在公众场合里要求某人用一个词来描述自己,“健康“一定是首选。令人诧异的是那些患有严重残疾或者慢病的患者也会自述很健康。这种情形还发生在老年人群中,惯常的自我辩护是“就我这个年龄来说,我的健康状况够棒”,或者这样说:“我有点残疾,除此之外,我身体很棒。”由此看来,健康是一个相对概念,它高度依赖于人们的心理预期。

在那些深度开掘病史的研究中,这样的不顾事实的健康自夸案例屡见不鲜。身患疾病但是自评健康良好的人,代表一种积极心态。“我是坐在轮椅上,但是我仍然认为自己很健康啊!”潜台词很丰富,一是对疾苦的藐视,二是刻意将疾病与不健康区分开来。(译者注:世俗的健康常识是:健康即无病,逆命题就是:有病不健康,第一个命题被专家推翻,第二个命题被百姓否定)有病(过去时)也健康(现在时)的逻辑是这样演绎的:

过去我很健康。后来我确实得过白喉、肺炎,这些疾病在当时很普遍。今天,我的身体很健康。(一位始女谈论她的童年,当时是20世纪30年代,她是家里10个孩子中的一个。Blaxter and Poland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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